我的书法观

邓宇

有朋友常问我：“如何写书法呢？我能写好字吗？”刚开始，我会仔细地告诉他，如何选帖，如何去写，这样问的人多了呢，我就会先笑一笑，再反问他：“你真要练字吗？那么你认为什么是书法呢？书法是不是写字呢？”书法不是写字，也不是描字、画字、抹字。“那么，你想学书法还是写字呢？”经我这样一问，也就很少有人再提了。在我心中，书法有很崇高的位置，以至于不敢轻易发力用功。我知道它有一种只有中国人才懂的妙悟玄理。如果不拿出智慧与灵性，那是绝难品得其中“三味”的。正如弘一法师所说的：“是字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。”因为世间无论哪一种艺术，都是非思量之所能解的。

书法难就难在它是一个综合性的艺术。书者必须要有几种修养，缺一不可。汉字以其只象形文字的本体，发展有源，枝繁叶茂。从甲骨文、金文，小篆，到最后发展出来的楷书，达到了一个形式上的极则。从王羲之开始，到唐代的欧阳询总结出汉字解体36法，一直到清代的黄自元汉字结体92发，可以说，书法的理论浩如烟海。楷书、草书、行书到如今历经千年，形成了完整的体系，几乎没有变化，这也可以说是汉字之美的极致，是高山仰止的艺术高峰。这就尤如西方绘画无不以文艺复兴三杰为宗，为后世画者的楷模开枝散叶。有人问我：“书法的文化性多一些呢，还是更贴近艺术性？”很多人会很犹豫，有的甚至无法给出一个答案，有的赶去就说，先把字写好再谈什么书法，刘宏卫先生干脆地说：“书法有文化性、有艺术性，也有技术性，更是一种综合性很强的艺术形式。”前人关于写字的源流、派别，以及笔法、章法、用墨……已经讲得很清楚了，而且有很多书可以参考。现在，就我个人关于书法的心得及经验，随便来说一说。

一是要有临池的功夫。现代成功学讲的“二百小时理论”指的就是这个意思。磨穿铁砚，洗墨成池，退笔成冢……这些讲的就是贵在精熟。书法是技术性很强的一门学问。

二是书法的艺术性。可以说，书法发挥着越来越多的作用，它有人的生命意识，是时间性的、空间性的。在有限的空间内追求无限的自由，正如人不可能脱离社会、自然的限制，而达到绝对的自由一样。书法不可重复，一如人生的河流不可逆转。通过书法表达思想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才华、观念、修养等。我国古代就有这样的说法——字如其人。一个修养很高的书法家，会将自己的底蕴于字里行间彰显出来。这种不自觉的行为，往往包括了他的身体状况（线条的力度）、心理状态（否心浮气躁）、修养水准（文雅气、江湖气、莽夫气）……也就是说，书法是艺术的最高表达形式。

前不久，我去郊外游玩，在山间小路上行走，忽然想到为什么有些字看起来并不唯美，甚至被称为“丑书”，但也是至高的神逸之作呢？我看到地上散落的松枝，忽有所悟，亦如文字之始，远古伏羲画八卦的时候，观察鸟兽之迹而形成文字。文字远取诸物近取诸身的形象感知，联想通感，其实恰是人生的几种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