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小汐

【一】

你18岁了，仰着一张朝气蓬勃的脸，到省城上大学。你学习底子好，课程能轻松应对。课余时，你参加了几个社团，还进了学生会。在一次活动中，你出色的表现，让很多同学认识了你，你好像凭空就多出了很多朋友，还经常受到盛情的邀请，生活也丰富多彩了起来。放假回家时，你说想要一台电脑，学一些设计方面的课程，父母一口就答应了，你很高兴，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。

19岁很快到来。开学的时候，你听到有舍友退学了，在校外卖烧烤，轻而易举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。你有些触动，于是利用课余时间，和同学一起到校外的咖啡馆打工。薪水虽然不多，但也足够给自己添几套新衣服，买一些化妆品。你看着镜子里紧致无瑕的脸，开始憧憬爱情的模样。

20岁那年，你如愿邂逅了一位优秀的男生。当他站在你的宿舍楼下喊你名字时，你飞快地跑下楼去，像一只小鹿，投入爱情的丛林。你变得越来越忙碌，约会、兼职、社团、活动、考级……学习时间不够，课程也成了应付。男朋友生日的时候，你把攒了好几个月的钱拿出来给他买礼物，他抱着你在月亮下指天为证，你觉得一切都值得。

21岁，你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。你不明白，为何人心说变就变了。你变得沮丧，很多天都闷在宿舍打游戏。有心仪的企业来校园招聘，你发挥失常，被校友轻松比下去。你受到了打击，不甘心，决定临时充电，再去实习。临近毕业，你为了准备论文，挑灯熬夜，去上班时，站在公交车上也能睡着。

22岁的时候，你进入某家公司。公司开发了新品牌，你成为运营团队的成员。品牌之路远比想象的更加坎坷艰难，你们很努力地奋斗，业绩却总是不尽如人意。你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，只是渐渐感到疲惫，心里也失去了最初的斗志。

23岁时，你被公司解雇。原因很简单，品牌有了新股东，将带来新的团队。最终，原来的团队只有一人留下。无妨，你对自己说，正好想去北京闯一闯。有同学在那边租好了房子等你，你一个人捧着各种证书北上，很快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。行业竞争激烈，业绩是戴在每个人头上的金箍。不久后，你因疏忽，搞砸了公司的一个大单，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，当场崩溃。下班时，你站在天桥上，看着车来车往，心里迷茫而委屈。

24岁，你的本命年。网上有人晒出了最具情怀的辞职信：“世界那么大，我想去看看。”某个周末，你还在公司加班。你心绪很乱，迟迟不出效率，老板就差拿着鞭子催促了。你心一横，决定给自己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。第二天，你递交了辞呈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。那天，你的同学在出租房等你，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轻易放弃，不要轻易离开。你笑了笑，人活着，就应该任性一点。

25岁即将到来的时候，你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醒来。窗外秋色延绵，你打开朋友圈，有人升职加薪，有人结婚晒娃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幸福。而你被隔离，像个局外人。汽车一阵颠簸后，进入小镇。你想给家里买点东西，身上只剩下一把零钱。你推开家门，桌上摆着一碗咸菜，妈妈坐在旁边，脸上布满与年龄不相称的皱纹。生日那天，爸爸烧了一桌子菜为你庆祝，不断给你夹菜，他长期在工地做事，一双手长满了老茧。是夜，你躺在床上，想起18岁那年，爸爸带着你去省城交学费，吃饭的时候，你点了一份肯德基，他舍不得吃，全推给了你。那一刻，你在心里暗暗发誓，一定要出人头地。而此时，你仰起脸，泪水已决堤。

“我努力了，为何还是一事无成？”你问。

【二】

你曾努力地融入新环境。你参加社团，组织活动，和天南海北的同学打成一片，人缘越来越好，邀约越来越多，可是，你有几个晚上在教室里看书，你有多少时间，真正花在了学习上？那年寒假，家里用血汗钱给你买了电脑，你也报了设计课程，可你又上了几节课？

你曾努力地周旋于学业和兼职。在最应该静心学习的时候，你偏偏要到咖啡馆打工，只是为了几身新衣服和几套化妆品，为了满足一时的虚荣。浪费了那么多时间，消耗了那么多精力，却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自我升值。

你曾努力地应付学习。你依靠老师总结的重点和同学的笔记，彻夜不眠地临阵突击，为蒙混过关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。你不知道，到了社会，没有人会为你总结重点，没有人会借给你笔记，每个人都是埋头奋进，优胜劣汰，那些蒙混过关的小聪明，永远上不了真枪实战的大场面。

你曾努力地讨好爱情。你们在一起，做了很多浪漫的事情。他家境不错，人也优秀，但是为了匹配上这份浪漫，你必须努力掩饰家境，花费各种心思……你真的不累吗？

那次校园招聘，你以为自己是发挥失常，却不知别人在背后付出了多少。你为自己熬夜准备毕业论文而感到悲壮，却不知这世间的成功，除了努力，没有任何捷径可走，你曾经偷过的懒，总有一天，要用更多的努力去偿还。

【三】

然而你还是不够努力，或者说努力的时间，还不够长。工作时，你不能改变现状，又无法承受想象与现实之间的落差。在浮躁的心态下，你消耗着自己的青春，在“世界就是不公平”和“我不屑与此为伍”的借口里苟且偷安，浪费生命。

你不明白为何原来的团队有一个人可以留下，她不过资质平平啊。可你的老板没有告诉你，团队换血的消息在公司传开后，半个月的过渡时间里，只有她在一如既往地做着手头的工作，兢兢业业，恪尽职守，等待着与新来的人员交接。而其他人呢，“反正都要走掉的”，有些得过且过，有些干脆“请假”，却不知道，她能打动老板的，正是坚持到最后的那点耐力，还有善始善终的那份品格。很遗憾，你正是其他人中间的一个。

蝴蝶效应这回事，除了气象，同样适应于我们的生活。你感叹世界的残酷时，有没有想过，如果当初可以少逃一节课，可以多学一学英语，就不会因为理解错了一句话，从而搞砸了一个订单，然后失去老板的信任？在这个世界上，谁都没有义务去包容你、迁就你，再多的证书，如果没有真才实干，不过是一张自欺欺人的废纸。

你觉得，人活着，就应该任性一点。世界那么大，你想去看看，只是你没有看到，那么多风光与笑脸的背后，藏有多少艰险与汗水。自己努力赚来的钱，怎么花都踏实轻松，如若不然，说走就走，就是好逸恶劳的借口。是的，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，但前提是，你是不是具备了承担结果的勇气和能力。如果没有，那就必须为自己的幼稚埋单。

你曾青春年少，也曾自命不凡；你曾为一个男生虚拟的拥抱感动，也曾为父母的几句叮嘱厌烦；你曾挥舞着梦想在陌生的城市行走如风，也曾跌落在现实的泥淖里无法自拔；你曾咒骂过命运的不公，也曾觉得自己很努力。

而真正努力的人，却不会觉得自己很努力，更不会抱怨命运的不公，一再地被自以为是蒙蔽眼睛。他们活得清醒，也活得温润，他们有方向有坚持，有梦想有担当。他们不遗余力地扎根当下，积累自身的养分，他们耐得住寂寞苦寒的岁月，更有宽宏坚韧的内心。

“我努力了，为何还是一事无成？”不如回头一看，自己就是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