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1945年歌剧《白毛女》在延安诞生之后,《北风吹》就吹遍了大江南北、神州大地。2015年,歌剧《白毛女》又以崭新的形象,出现在舞台上,而新版歌剧《白毛女》的导演,正是从第一代的《白毛女》就参与演出的张奇虹。日前,张奇虹导演带着她的新书《永远的白毛女》做客BTV青年频道《书香北京》,和该书另两位作者张阳阳、陈芳一起,打开尘封往事,叙述红色经典的非凡传奇。

16岁参演第一代《白毛女》,诠释60岁老太太

张奇虹1945年随“华北联大”文工团参加《白毛女》演出工作,上世纪50年代毕业于莫斯科卢那察尔斯基戏剧学院导演系,曾在中央戏剧学院任教20年,后在国家话剧院任导演。当年16岁的张奇虹就参加了第一代《白毛女》的演出,饰演的却是一位60岁的老太太。回忆起那时的情形,张奇虹说:“我1945年参加革命,第一次参加这个团体,很紧张,很害怕,所以就藏到了群众的最后。因为我想就跑龙套,喊一下口号、唱一句合唱就完成任务了。可是舒强(歌剧《白毛女》导演)老师说出来出来,把我拎到最前面,问我多大了,我说16岁,他说你现在演60岁的诉苦的老大娘,当时把我给(弄)蒙了。我说我16岁,怎么演,我也没有见过。他说你向生活学习,因为我们当时就住在农村,他说你找一个老大娘,跟她交朋友,体验她怎么劳动,她的家史有什么苦,你要采访她,跟她同吃同住同劳动。我就找了一个老大娘,搬到她家去住。在农村的四年当中,我一直跟着她生活、体验、观察她诉苦,她怎么样守寡,儿子死了,老伴也去世了,她的苦都跟我说,一边说一边哭,我跟她一块哭。后来进城的时候,我这个老大娘的角色演得就很不错了,受到舒强导演的表扬和全剧院的表扬,从这之后舒强老师就很关注我。后来1952年的时候,他把我叫上来,说现在给你一个任务,院里的领导和我们都经过慎重的考虑,现在推荐你到苏联去学习。我当时就愣了,我说派谁?他说就是你。我说我不行,因为我觉得我没有经验,没有演过什么大戏,也不会导演,另外年纪很轻,文化程度也不高,我当时初中还没毕业就去参加革命了,我很惧怕,而不是高兴。我说我不行,他就狠狠地说:你行,你刻苦,你能够刻苦钻研用功就可以。我只好接受这个任务。他说你现在要马上准备考试,考文化课,考政治课,然后苏联专家考你专业课,还要写一篇论文。我整个是一种蒙的状态,从那之后就感觉到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,就一直跑图书馆,学习学习学习,后来又在俄专学了一年俄文。1954年到1959年把我派到苏联去学习。”

王昆、孟于、郭兰英,三版白毛女各具特色

王昆、孟于、郭兰英都曾在歌剧《白毛女》中扮演喜儿,这三位“第一代”白毛女的饰演者各具特色。张奇虹说:“王昆同志是农村里出来的,14岁就参加了革命,所以她本身带着泥土的气息,特别浓。她本人的气质很朴实,表演很自然很生活,也很真实,她的声音清亮亮的,那种本色的嗓子,所以观众特别喜欢她。孟于同志的声音有着一种西洋发声法的高音,跟真音真假合起来,所以唱高音的时候,并不感觉到吃力。郭兰英1945年在张家口梆子剧团唱戏,当时她看了《白毛女》,喜欢《白毛女》。我们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派贾克同志到剧团里去做郭兰英的工作,她愿意出来的话,可以参加我们这个革命的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,跟着我们一起行军、一起演出。她当时很高兴很愿意,偷偷地离开了剧团,跟着我们参加了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。她的特点是把戏曲的功底和唱腔都运用在喜儿身上,所以她的表现力特强,很感人。另外她有着一种很难得的激情,可以说是共产党把她从旧戏班子里救出来的,所以她感恩的感情特浓,一唱到喜儿的戏,就很自然地由内心发出一种真实的感情。”张阳阳说:“孟于阿姨是延安鲁艺音乐系的学生,大学生,她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,当时练的就是美声唱法。田华演的电影《白毛女》,前面是王昆阿姨配唱的,后半部分的喜儿,高音的部分全是她(孟于)配唱的。”

四个版本《白毛女》,喜儿曾被嫁祸杀人

歌剧《白毛女》自诞生以来,产生了很多版本。《永远的白毛女》创作时研读了很多资料,了解到《白毛女》其实不是真人真事,而是河北一代的民间传说,有四个比较详实的版本。陈芳介绍说:“第一个版本最早,相当于当时流传在民间的故事核。故事发生在河北省阜平县的黄家沟,黄世仁有一个爸爸叫黄大德,父子俩都看上了喜儿,一次两人同时要使唤喜儿的时候,父亲用烟杆打儿子,结果儿子刚好用菜刀在削梨,他一挡,把父亲脖子一砍,死了,母子俩就要把这个杀人的罪证嫁祸于喜儿,诬陷她杀了黄大德。再发展下来大概到了1942年的时候,变成一个地主有两房妻妾,因为不能生儿子,又娶了第三房,结果第三房又生了个女儿,地主大怒,把她们赶了出去。这个女子就带着女儿住山洞、吃野果,头发全变白了,不敢出去。逢年过节的时候就去偷吃庙里的贡品,上香的人撞上以后,就奉她为‘白毛仙姑。后来再发展,第一代导演王滨,他讲的是,喜儿被八路军救出来以后,头发慢慢变黑了,后来还结了婚。最后一版最接近后来延安鲁艺创作的新歌剧的版本,这个地方八路军来了以后一直开展不了工作,有一次区干部着急开会,所有村民都没来,村干部说大伙儿都去山上向白毛仙姑进贡去了。区干部觉得会不会是野兽,或者是别人搞破坏造成的,就带了武器上山到奶奶庙,等烧香的人都走了以后,真的看到在黑黑的山洞里一个白色的物件移动出来用手抓供品吃。他们马上问她:你到底是人还是鬼?当时白色物件就狂叫,向人奔过来,他们打了一枪,她就不见了。他们再深入往山洞里走,听到了孩子的哭声,看到白毛仙姑抱着小白毛,他们又问她到底是人还是鬼,白毛仙姑放下孩子就跪下来哭了,把她的冤屈给区干部说了,相当于倒叙的方式来讲这个故事。”

逐渐消失的重要角色——小白毛

《白毛女》一经上演就非常轰动,里边的人物性格特别简洁鲜明有特点,但其中有一个人物,可能大家不是特别熟悉了,那就是“白毛仙姑”的孩子——小白毛。张阳阳说:“王昆版的喜儿,小白毛是个男孩子,是当时延安老的文艺战士边军、徐婕夫妇的孩子,外号叫黑蛋儿。孟于版的喜儿,小白毛是舒强导演的女儿舒晓鸣演的,现在70多岁了,是电影学院退休的教授。1950年田华那一版的电影里头还有小白毛,但是1992年以后就没了。”小白毛这个角色为什么消失?张奇虹说:“进城之后,经过几次修改,说最后是大春到山洞里救了喜儿,也把小白毛救了出来。但是大春跟喜儿是青梅竹马,又出现了一个黄世仁的孩子,这个关系有点复杂。经过几次改,后来在黄家的时候,白毛女怀孕,拎着水还表现腰疼,肚子那儿还塞了东西。当时喜儿对黄世仁还有过幻想,是不是黄世仁要娶她,逐渐都给删掉了。”张阳阳说:“甚至原来有一场戏,黄世仁的母亲送给喜儿一件棉袄,她就穿着这件棉袄有一些幻想,幻想嫁给黄世仁。前几年高校里有一个讨论,喜儿为什么不能嫁给黄世仁,实际是有出处的,原来是有这个戏剧基础的。”

《白毛女》感动日本舞者,先行改编为芭蕾舞剧

《白毛女》被改编成各种剧种,在海外也广受欢迎。日本松山芭蕾舞团1958年就把《白毛女》改编成了芭蕾舞剧,当时中日还没有建交。张阳阳说:“松山芭蕾舞团的创始人松山树子和清水正夫夫妇,当时在日本看了田华演的电影《白毛女》,非常激动,感受非常深,说《白毛女》这个故事符合序、破、急的戏曲的程序,人物也简单,故事也简单,人物性格非常突出,矛盾斗争很激烈,故事也很感人,他们就决定把它改成芭蕾舞剧。通过民间一封信写给了田汉,田汉请示了以后,就把《白毛女》的剧本跟乐谱寄给了他们,结果这对夫妻1958年就把《白毛女》排出来,在东京演得大火,非常火爆。他们的第二代,儿媳妇森下洋子、儿子现在还在演《白毛女》,2012年还在演,演了快60年,他们也在传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