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晔

2015年中秋节的夜晚,女儿和漂泊在海外的中国朋友聚在一起过节,直到深夜才散。女儿回到旅馆7楼自己的住处,刚把钥匙伸进锁眼,门竟“吱”地一下自己开了。刚才还沉浸在“每逢佳節倍思亲”之中的女儿立刻被吓出了一身冷汗:不好,家被盗了!推门进屋,预感残酷地得到了证实:连着阳台的双层玻璃已被打碎,平时放在密码箱上的绒娃娃被摔在地上,密码箱不翼而飞,再仔细看,放在屋里的4只大旅行箱全没了踪影。粗算一下,箱子里的1万美元和准备订货的皮衣样品,还有貂皮大衣、蓝狐围脖、派克金笔、水晶眼镜等全被卷走,连衣柜里的衣服也所剩无几,床被翻得乱七八糟,不要说护照、通讯录、做生意的各种文件……甚至连内衣都没有了。

女儿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,人在天涯,只身孤旅,这些被盗的钱和物是女儿在国内十几年含辛茹苦积攒的全部家当,也是她和丈夫离婚之后一个人独走异国的全部支撑啊!

同胞们帮女儿报了警,警察很快就带着武器来了,一查才知女儿的隔壁住着几个外高加索人,此时已是人去屋空。不一会儿,当地分局的局长也来了,一个朋友悄悄对女儿说,你就冲着那个局长拼命哭,可是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。

那一夜,女儿被接到了朋友处,人仿佛被电击中了一样,不哭也不说话,朋友们都吓坏了。黑暗中所有的往事像电影一样重现:女儿在国内从20几岁开始做服装生意,一次一次地失败,一点一滴地积累,为了出国和丈夫闹翻,泣别女儿,来到这陌生的土地上……之后,女儿对自己说:我不能为这件事而憔悴、衰老,10万美元也换不回我的青春!她决定,要同俄罗斯人打官司!

于是,在朋友们的帮助下,女儿向中国大使馆递交了一份材料。使馆副领事卢先生和驻莫斯科大使王先生都亲自接待了女儿,并且照会了俄罗斯外事局,因为女儿住的旅馆是俄旅行社的,他们建议她起诉俄旅行社。

写起诉书,请朋友翻译,然后上交到伏尔加勒地区法院。好在女儿那些高档物品在出海关时都上过税,税单因放在一个小化妆包里而幸免被盗。被告聘请了一个从捷克退伍回来的军人做律师。女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高大英俊的老外竟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,他总用那双蓝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儿看,还多次借故到她的住处赖着不走,并且暗示,只要和他好,官司包她能赢。但是,女儿拒绝了。

审理女儿案子的是个俄罗斯女法官,上庭时她浓妆艳抹,香气袭人,坐在那不停地摆弄着涂上鲜艳指甲油的双手。几次开庭都不了了之,渐渐地女儿感到了事情的蹊跷:被女儿拒绝了的律师竟然在法庭上和女法官眉来眼去,并且随便出入女法官的办公室,还热烈地接吻。接下来是女法官休假,宣布休庭。

看来是凶多吉少了,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掠过心头。这时,朋友给女儿介绍了一个从长春来的学法律的女研究生,她帮女儿翻译并分析案情,于是女儿也请了一个俄罗斯律师伊格尔。伊格尔告诉她,从感情上,女法官不希望你赢,你丢的这些东西她一辈子也得不到。她可以不嫉妒你的漂亮,但她不能不嫉妒你的富有。果然,再开庭后,法庭宣判此案暂停,理由是等抓住盗贼后再审理。

女儿抗议说,我起诉的不是盗贼,是旅行社,是你们安全措施不当我才被盗的。在律师的帮助下,女儿决定上诉高级法院。一个月后,高级法院驳回了伏尔加勒法院的宣判,判令重审此案。恰在这时,女法官与那律师的关系破裂了。又经过了艰难的诉讼,终于,法庭判定女儿胜诉,历时一年之久的官司总算打赢了,她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……

得知赢了官司,在俄的朋友们激动得奔走相告。经历了这件事,女儿深深感到,独自漂泊在异乡,最重要的是坚韧,而不是眼泪。

(责编 孙礼勇)